11月17日报道，西安市胸科医院一名医生举报科室放弃了便宜的利福平胶囊，改用价格40倍的利福平注射液，从中可获6元或药费15%的回扣。
利福平属于抗结核首选药物之一，分为口服和注射液两种剂型。举报医生告诉“澎湃新闻”，2014年之前基本上没有利福平注射液的使用情况，以胶囊为主。此后领导要求用针剂替代胶囊。但药品说明书中明确写道，针剂的应用场景是“不能口服的患者”。
“利福平胶囊和针剂在疗效上是没有太大差别的。”该举报医生表示，注射剂一般是当患者昏迷，或者不能进食，吞咽困难的情况下才使用。“之所以在我们医院违反诊疗规范，过度使用，主要还是因为带金销售的问题在里面。”
根据该举报医生的透露，利福平胶囊一盒在医院是33块钱，平均一天1块钱不到。而注射液基本在40块甚至更高。使用用药成本攀升约40倍的利福平注射液，医生可以获得每支6块钱的提成，或者药品总价15%的回扣。
今日，“医学界”联系上了举报医生，他告诉“医学界”，“西安市的领导很重视此事。昨日（18日）医院开会要求停止使用利福平针剂，让涉事医生退赃。”
“医学界”查阅发现，根据中华医学会结核病学分会发布的《抗结核药物超说明书用法专家共识（2023年更新版）》，利福平口服制剂的适应证为，与其他抗结核药联合用于各种结核病的初治与复治，包括结核性脑膜炎（TBM）的治疗。
利福平注射液则是在患者不能耐受口服治疗时，作为口服制剂的替代。与其他抗结核药联合用于治疗各种类型结核病，包括初治、进展期的、慢性的及耐药病例。
利福平注射液的药品说明书 图源：澎湃新闻
“口服不耐受指的是包括吞咽困难，恶心、呕吐，或者出现腹痛等胃肠道反应。”华东地区某三甲医院感染科主任Z医生告诉“医学界”，但在治疗住院的结核患者时，不考虑这些指征，直接使用利福平注射液的情况并不少见。
一方面是疗效问题，Z医生解释，“两种剂型虽大致相同，但胶囊涉及口服生物利用度的问题，静脉输液则能较快达到一定的血药浓度值。对于急性期住院患者，直接使用注射液一般见效更快。先尝试口服，效果不好再更换，对医生和患者来说都‘麻烦’。”
而从患者管理角度，他则表示，有些患者会觉得如果单纯口服用药，就可以不住院了。“收住院的结核患者有一部分的体征表现不明显，但痰培显示出结核菌阳性。这时候收入院治疗也相当于‘隔离’。注射液一般使用半个月，等痰培阴性后再出院。”
“结核病人要连续用药好几年，口服药我们一般会开在门诊或出院后。如果真碰到利福平口服不耐受的病人，多数情况下就直接考虑换同类型药物，如利福喷汀。”Z医生说。
Z医生认为，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，从疗效、安全性等方面综合考量，结核住院患者首选利福平注射液并无太大不妥。“但如果涉及腐败问题就是另一回事了。这两类剂型都是老药，价格总体都不高。对于‘非专科’‘非定点’类的医院来说，结核患者数也不多，这个药没什么带金销售的空间。”
南方一所传染病专科医院肺病专家则告诉“医学界”，一般情况下，轻症住院结核患者会首选口服用药。“在结核病的治疗上，口服用药是大趋势，静脉注射除了会增加医疗工作量，对患者的血管也会有损伤。”
“对于评估为重症结核病，尤其是结核性脑膜炎等，一些研究显示针剂的效果要优于口服制剂。”该医生说，“但是轻症的病人，口服效果已经非常好了。除非口服药导致了强烈的胃肠道反应，否则原则上没必要静脉输液。”
前述举报的医生对“医学界”表示，之所以举报，是因为这类药物是由医保进行支付。“十多年里医保基金损失多少？在国家今年大力医疗反腐的形势下，医院还在滥用造成国家医保基金的损失，实在是不能忍了。”
根据西安市胸科医院官网介绍显示，该院始建于1953年，是一所集医疗、教学、科研为一体的三级甲等专科医院。医院主要收治呼吸系统疾病、消化系统疾病、心血管疾病、肺部肿瘤和各类型结核病等。医院的结核病诊疗中心下设结核一、二、三科，耐药结核科、神经结核科等，总床位逾600张。
今年8月，西安市胸科医院党委副书记、院长李向前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，经西安市纪委监委指定管辖，接受西安市蓝田县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。李向前落马前担任西安市胸科医院院长近20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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